• 高科技抗疫

    上周末開始,香港要求所有由內地入境人士進行14天強制檢疫,包括在家中或指定地點作自我隔離,以減低「新冠肺炎」的社區傳播。被問及如何監察有關人士時,高官回應曰自律、上門突擊檢查、 以WhatsApp分享行蹤等等。

    沒想到口口聲聲說要發展智慧城市的香港,在社區防疫上,幾乎和廿一世紀的尖端科技沾不上邊。比較而言,正大力發展人工智能、人臉識別、大數據等科技的中國內地,正利用抗疫此契機,加快它們的應用。可以預計這將對病源的追縱和傳播途徑監控更為有效,但它所造成的個人私隱後患,亦更深遠。

    在抗疫方面,目前內地有一大武器,教全球幾乎所有國家都瞠乎其後:大數據。首先,國家對近乎所有主要電訊商、航空公司、鐵路營運商等有控制權,能獲取海量的人口移動數據作分析。此外,民眾由高鐵購票到申請電話卡,都需要作實名登記,只要電訊商提交某一手提電話號碼發出的訊號,某人的行蹤就無可遁形。

    這在防疫尤其作病源追縱(contact tracing)上有極大好處。在香港,當某人被確診為患者後,醫護只能透過訪談,讓患者回憶自己14日內曾到訪的地方和接觸過的人,追縱有可能被感染的人作檢疫。不管患者是否合作,記憶並不靠譜,遺漏和錯誤的機會很高,令防疫工作事半功倍。

    但內地的做法可以極高效。假設某人從武漢乘高鐵到廣州後被確認為病毒傳播者,有關當局透過電訊商提供的數據,一方面可把他曾到過的地方一一羅列而出,同時跟據高鐵營運者的資料,通知和患者乘坐同一班次、甚至同一車廂的乘客進行檢疫。若患者確診後沒有自我隔離而外出,只要配合人臉識別,要把他從人海中區別出來也不難。有些地方政府甚至可以把這些資料都公開到社交媒體上,原意是讓曾與患者並處的人提防,但後果卻有可能令患者受到不必要的滋擾。

    根據《華爾街郵報》報導,重慶某區利用這些數據,成功把5,500名農曆新年期間由湖北回鄉的人識別出來,並安排其中約一半人作家居隔離;在浙江,一名患者否認曾在武漢與任何人接觸,但當局借助數據分析,發現他在當地曾與三人接觸過。

    目前當局正以舉國之力抗疫,治亂世用重典,只要能把疫情控制下來,人民對個人資料的提供不大抗拒。當危機過去,國家對大數據和人工智能的應用,將更進一步,這是不能逆轉的。一旦這套監控手段用在太平盛世,那是怎樣一番光景?如何保証不被濫用?到時人們恐怕無法擺脫自由和安全的兩難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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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Google不要來

    武漢肺炎肆虐,政府計劃徵用饒宗頤文化館的旅館「翠雅山房」作檢疫中心,供與確診者有密切接觸及沒病癥者入住。「翠雅山房」位於山上,距美孚市中心民居約5-10分鐘路程,但美孚居民對安排不滿,發起抗議。

    病毒來勢洶洶,居民對家園與檢疫中心為鄰的恐懼,可以理解。如果來的是Google總部,大家又會欣然接受嗎?

    Google決定在加州聖荷西市(San Jose)興建新總部(campus),預計佔地600萬平分呎,以容納25,000名僱員。當地政府對此喜不自勝:Google的青睞,代表更多稅收和就業機會(想當年Amazon決定「選都」時,幾個大城市還要互相「競投」 ,如今Google將成囊中物,聖荷西卻全無對手);但始料不及的,是當地居民對此並不歡迎,多番抗議。

    說穿了,都是貧富懸殊惹的禍。年多前我在文章「灣區不易區」裏寫到,近十年來因為科技行業在矽谷發展蓬勃,令灣區的「士紳化」(gentrification)情況日趨嚴重。高薪的科技行業從業員源源流入,區內生活指數猛增、住所供應不足,灣區漸成「不易區」,有些地區甚至難以聘請教師或消防員,因為他們無法負擔高昂租金與生活費。灣區的仇外與仇富情緒,可想而知。

    聖荷西位於矽谷南端,幅員廣闊,本身也是個人口多、收入高的大都會。Google欲選址火車站附近,便利來自三藩市南部的同事上班。他們與當地政府就「建都」的磋商始於2016年底,迄今已花掉4.5億美元購置選址附近的物業,「新都」計劃2024年峻工。能否落實,還看與當地市民的討價還價。

    兩年前蘋果耗資50億美元在Cupertino興建新總部,卻被比鄰居民垢病增加了10,000個車位,但沒增加房屋供應,加劇樓市供應失衡。汲取有關教訓,Google此番「建都」絕不掉以輕心,一方面許諾十億美元,在三藩市灣區捐地、建屋,另一方面捐款予為露宿者提供庇護的慈善機構,盡量將「建都」對當地居民帶來的影響減少。

    財可通神,科技巨企近年已學乖,在灣區「攻城掠地」時不忘用錢收買人心。除Google外,Facebook也承諾興建可負擔居所,並為住在Palo Alto的教師們交租—只要租金佔其薪金三成以上,Facebook補貼多出來的部份,平均每年每人逾3萬美元;蘋果亦撥出25億美元擬在加州開發廉價住所。

    富可敵國的巨企為擴張東征西討,不惜承擔部份公共服務,以爭取地區人士的支持,不管其「初心」如何,到底擺出願意磋商的姿態。反觀我們的政府,在推出政策時,可有把香港人作為持份者看待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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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相關舊文:灣區不易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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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瘟疫蔓延時

    一別17年,「沙士」肆虐的情景竟又重臨。學生們停課,路上人們行色匆匆,大多戴著口罩低頭而過。疫情新聞舖天蓋地而來,誰都躲不過。

    總有比較樂觀的人,提倡「有危便有機」,說每次經濟低迷都是創業的機會。是耶非耶?創業有三個必要條件:資金、人才、成本,即管逐一審視看看。

    創業若只看資金的話,那現已不必談下去,因為在疫情蔓延下,銀根更見緊拙。傳統銀行行事保守,一向「落雨收遮」,即使是風投基金,也對融資活動加倍審慎。香港的專業風投基金甚少,很多初創經過科學園或數碼港的培育後往外融資,不免向大企業的投資部門或家族基金叩門,但在好景時要得到他們青睞已不容易,何況在經濟逆轉時?簡言之,目前缺乏融資的有利條件。

    人才又如何?我認識一些幹得不錯的團隊,的確是在沙士那年創業的。當時他們剛大學畢業或初出茅蘆,因經濟不景,即使過關闖將考進心儀的大企業,入職薪酬並不可觀,反而激勵他們豁出去創業。而且企業家從不需要藉口,只要他們看準目標,任誰也不能阻止他們,經濟差也如是。此外,逆境下大企業節流減少招聘,部份人才或會考慮到小公司一搏,反有利初創團隊冷手執個熱煎堆。

    說到逆境創業,成本低可能是最大的誘因了。除上述提及的人力成本減低外,租金也有可能下調,再加上政府為表有作為而推出的逆週期寬免措施,都為創業提供了較低門檻。對已決定逆境創業的團隊而言,最大的考驗不在眼前,而在疫情過去、經濟回暖後,小公司能否已站穩陣腳,迎接物價驟升的挑戰?

    我認為在經濟不景下,創業的人可能增加,但成功的機會率沒有太大分別。那些聲稱因為沙士而成功的團隊,不過事後孔明。唯一可以肯定的,是那些不靠外來資金也能在逆境下存活的初創團隊,在順境時將最快成為資金爭奪的對象。

    相關舊文:當你低處未算低塵埃裏開出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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