• 送貨的老闆

    范俊彥(Vincent)大學畢業後從事企業顧問十多年,他還擁有電商(eBusiness Management)碩士學位和MBA,怎會想到有一天要換上Polo制服,為24小時營業的快餐店送外賣,還毫無怨言?這種心情,大概只有創業的過來人才明白。

    他和兩位合夥人趙家祺(KK)、謝杰明(Cliff)成立Zeek智能物流平台前,在一家物流龍頭企業任職,接手一個項目,要為香港的麥當勞提供24小時即時配送服務,這在當時屬於該物流企業未開拓的領域。

    物流是非常貼地的行業,任你再能言善道,也得把貨送到才是王道。為完成任務,Vincent需要為客戶物色一支可堪信賴的在地團隊,他看上了由國內回港創業的KK和Cliff。

    話說KK和Cliff是中學兼大學同窗,2015年KK回廣州創業,以手機App「幫幫兔」提供跑腿服務。這類服務當時正處風口,競爭非常激烈,他們籌得數百萬美元苦戰兩年不果,只得回港重整旗鼓。恰巧遇上尋找合作夥伴的Vincent,可謂一拍即合,Vincent更辭去原來的高薪厚職,加入成為新公司的三位合夥人之一。順利成章地,麥當勞是他們的首批客戶,而該龍頭物流公司也成為這家公司的早期投資者之一。Vincent形容,這是企業內部創新、分拆的典型案例。

    24小時配送服務正式面世初期,三人不容有失,緊盯客人的下單情況,隨機應變,「試過半夜真的有人下單,我都要自己送。」Vincent回憶道。說來話巧,最近我和一位客戶閒聊,他們剛巧是Zeek的合作夥伴,提到某天與Zeek進行網上會議期間,其中一位合夥人不得不臨時中斷,「我在送貨,要入𨋢先!」堂堂老闆親力親為,想必是非常任務。

    Zeek標榜「快電商」,自然非常重視貨物配送的速度。其中,他們的「即時配送」提供最快30分鐘內完成的服務,獲不少餐廳採用。我問Vincent,現在的外賣配送已有Deliveroo,Foodpanda和Uber Eats三大平台,為什麼還有餐廳要用你們?

    答案是數據。餐廳使用上述外賣速遞服務當然方便,但顧客下單的數據亦被拱手相讓,若將來想擴展業務,如推出具針對性的營銷資訊增加生意額,就會一籌莫展。Zeek可為餐廳提供SaaS方案,讓他們「自己流量自己管」,故能以此突圍。經他解釋後,我才恍然大悟。真是隔行如隔山。

    成立兩年多,最近Zeek轉趨高調,大賣廣告。其實他們的顧客以企業為主(B2B),一般來說毋須向消費者宣傳,不過他們已累積融資2,500萬美元,又決心進軍東南亞市場(目前收入以香港為主),提高知名度有利開拓。疫情爆發後配送服務生意倍增,他們亦籌躇滿志,KK更不諱言以兩年後上市為目標

    同為本地物流方案,GoGoX披荊斬棘地用了八年時間,才從初創走到上市,Zeek會否走得更快更遠?不久便知分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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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本文同日見刊於《晴報》專欄「創業群俠傳」

  • 《惡血》最終章

    2015年今天(10月15日),兩度獲普立茲獎的《華爾街日報》調查記者John Carreyrou,向當時矽谷最炙手可熱的初創Theranos投下震撼彈,指其向投資者及公眾聲稱的血液檢測產品和保健願景,全屬子虛烏有,是創辦人Elizabeth Holmes妄顧後果的誇誇其談。報導掀起拉倒Theranos的序幕,不久之後,這家市值一度高達90億美元的初創迅速崩塌,創辦人先後被美國證監(SEC)及聯邦法院盯上,還要面臨一旦罪成最高監禁二十年的審訊。

    Elizabeth Holmes有關12項欺詐罪(wire fraud) 的審訊已在今年8月31日展開,預計需時三個月,陪審團由7男5女組成,均聲稱沒有看過John Carreyrou揭發此案的書Bad Blood或有關Theranos的任何報導。趁此案開審,關鍵人物John Carreyrou也製作了一系列Podcast節目,題為「《惡血》最終章」(Blood Bad The Final Chapter),除跟進審訊過程外,亦為此案由被踢爆至今六年的發展作補白,並透過訪談相關人物作多方面評論。節目水準甚高,值得捧場。

    Theranos這宗矽谷近年最大騙案的規模誇張得離譜,而Elizabeth Holmes的性格及經歷亦甚傳奇,究竟她的近況如何?

    這位金髮碧眼女郎19歲創辦Theranos,一度被捧為矽谷最偉大的超新星,謊言被揭穿後可謂惡名昭彰。但能夠騙下眾多著名投資者數以十億美元注資的,畢竟絕非等閒之輩。她2018年先過一關,與SEC就其欺詐投資者的指控達成和解,支付50萬美元了事;在面臨審訊前,Elizabeth Holmes先與一同被控的男友Sunny Balwani分手(還指控對方性侵及操控自己,試圖為洗脫罪嫌舖路)、再下嫁比她小8歲的酒店集團繼承人Billy Evans(據說此富家子為她深深著迷)、並且在審訊前一個月誕下兒子(審訊並因她懷孕而被推遲)。

    看到這裏,相信你也和許多旁觀者一樣感到深深不忿:一個「擘大眼講大話」、欺詐投資者巨款、置病人生死於不顧的人,居然還能享受自由、財富與美滿家庭?世道竟如此不公?兩個月後審訊結束,便知分曉。無論如何,像John Carreyrou與一眾告密者般具正義感的人,一定對她窮追不捨。

    相關舊文:離奇過小說金髮美人成魔之路矽谷超新星的殞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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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本文精簡版同日見刊於《晴報》專欄「創業群俠傳」

  • 小火花

    持續近兩年的疫情為生活帶來許多衝擊,其中最令我受不了的是「社交距離」。

    在防範疫情蔓延上,保持社交距離證實是一項有效的措施。但硬生生截斷面對面的交流,試圖以網上會議取而代之,卻違反人們愛好相見的天性。線上會議即使能滿足一些商務功能,但無法製造計劃以外的化學作用、一種只有通過見面才會隨機形成的火花。難怪疫情發生之前,我們每天都有數不清的研討會、交流會、午餐會、茶敘、酒會、晚宴⋯⋯在發生,千百年來這些社交場合豐富了我們的生活,滋潤了無數人際關係。

    經濟活動雖已大致復常,但許多被逼暫停的商務活動卻已變得面目全非。所以我決定從自己開始作出一點改變,為身邊的朋友製造一些「火花」。

    (相關舊文:虛擬活動的優劣

    我本來是個傳媒人,由財經報章的評論版走進一日千里的科網初創世界,正是因為一連串無法事先計算的巧合。剛剛踏進科網世界之初,我有幾個甚要好的朋友,他們都是創業者,做一些只有自己相信、而大部份外人不知就裏的事。那時數碼港科學園的創業氛圍不如今天、政府沒有培育初創的政策、市場更沒有多少風險投資者,一切全憑自己努力打拼。我雖然不是創業者,但意外地卻和他們十分投契(相信任何AI大數據都無法預測到這點),我們經常碰面、東拉西扯、談天說地,更因為這些第一身接觸,促成我寫了一系列關於他們的文章見報,和出版了一本叫《科網六子蕩寇誌》的書,把他們的故事帶到科網圈子以外。

    後來我到科技界的商會工作,更名正言順地以各種比賽、交流、研討會和下午茶的名義,為創業者互相介紹,搓合各種關係。人們以為我「好心」幫他們,那真是捉錯用神;我在和他們交流、聊天甚至辯論中,得到許多啟發。我看過的許多好書和文章,都是因為在對話中被提及而引起閱讀興趣的;深入有趣的對話也提供了不少寫作材料。我從這些知識的交流中得到很大的滿足感。

    可惜「社交距離」中止了這一切。雖然我們一度藉Clubhouse平台聚過幾次,但效果完全不是那回事,結果無以為繼。最近我和一些朋友談到想重新「搞局」,每次只三五人,尤其把互不認識、來自不同背景但卻有可能投契的介紹給對方,看看有什麼火花,他們十分支持!其中一位創業者告訴我,他曾被拉到一個不公開的小圈子中,成員全都是在亞太區做出一定成績的科技創業者,藉此平台䟗礪學習,沒想到那個小圈子由一個鬆散的臉書群組,經過十年時間,居然發展成一個投資機構,產生不少成功融資。這就是人際關係那無法預測的火花產生了作用。

    很高興世上有人和我持相近的想法,還做得如此成功,可堪借鏡。我希望拉攏的不止創業者,還有投資者和傳媒人,估計背景不同,話題更廣。執筆之時,已經約了三組朋友,除創業者外,還有音樂人、大機構的高管、雜誌的執編等,不知會產生怎樣的火花?對初創而言,多交朋友、互相學習與鞭策、製造隨機發生的小火花…助人也自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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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本文精簡版同日見刊於《晴報》專欄「創業群俠傳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