• 期間限定「網紅」

    從2020年開始,每年這個時候,我都要當一陣子「網紅」:我在大學教授一個有關營銷(Mobile and Digital Marketing)的碩士課程,可是疫下並無面授課,三年來都只能上網課,所以戲稱自己是「期間限定網紅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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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我共教授六個單元,因為課程內容和日新月異的科技有關,所以每年都要好好整理一次教案,以免過時。今年完成整理後重看一遍,赫然發現這些變動竟也反映一點科技發展的趨勢,簡單和大家分享一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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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首先是Programmatic Advertising,程式自動投放廣告。我們每天接觸的大量網上廣告,無論手機或桌上電腦所見的,幾乎都由程式根據我們的瀏覽習慣自動投放的。它的歷史幾乎和上網一樣久,而且隨追蹤(tracking)和精準投放(targeting)技術的進步而精益求精。但一間企業的決定幾乎改變了整個行業的面貌 – 蘋果輕微改變了手機設定,提醒用戶是否接受應用程式的追縱 – 就是這簡單的一招,令靠賣廣告起家的Facebook大受衝擊,今年收入估計被削100億美元!科技巨企之間的競爭就有這般激烈,不是你死便是我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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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另外是Video Marketing,短片營銷。不管是行業之間的競爭,抑或網紅之間的角力,都是各領域中最激烈的。YouTube本來是這方面的盟主,但最近數年被抖音步步進逼,而抖音因以TikTok名義在歐美地區發展迅速,又被捲入中美科技角力漩渦,我只每年跟進一次都感吃力。另一方面,網紅之間的競爭也充分印證「花無百日紅」的真理。舉例,去年內地美女李子柒以「YouTube中文頻道最高訂閱量」刷新世界紀錄,殊不知大半年後她已停止更新,迄今已八個月了。對每分鐘都要爭取眼球的網球來說,八個月比一個世紀還漫長。至於香港,不說不知原來當今最紅的YouTuberEmi Wong,以帶港式口音的流利英語教人修身減肥,她已吸引近500萬訂戶!

    說到我最享受的單元,則非Data Analytics數據分析莫屬。過去我已透過零售商Target串流平台Netflix兩個案例,解釋科技企業如何透過搜集用戶數據(Track)加以分析(Analyze)後,調整每個人所接觸的網上內容或廣告(Optimize)。近年因為Facebook和Cambridge Analytica在美國總統選舉中掀起的軒然大波,「數據武器化」這題材更引起關注。

    網紅的排行榜每天都有變化,但數據如何被收集與應用的理論則大致不變,改變的只是收集數據的科技和應用數據的場境。學生只要明瞭了這些邏輯,自然能追上變化,也望更懂得保護和自己有關的數據,不輕易被科技公司予取予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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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上文精簡版同日見刊於《晴報》專欄「創業群俠傳」

  • 名氣作為一種槓桿

    上次提到我為貿發局的「創業日」擔任主持,與「名人創業家」廖碧兒和方力申對談。他倆都是名人,想當然名氣對招徠客戶大有幫助吧,但方力申提到名氣帶來的反面效果,也令我深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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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他說自己開設游泳學校,若有丁點不好的消息,比如說收到投訴之類,對別的泳校來說可能是件雞毛蒜皮的事,但一旦貼上了「方力申」的標籤,就有可能變成一件負面新聞而被公諸於世。

    我當下就回應道,名氣是公眾人物最大的資產asset,也是最大的槓桿leverage。在沒新聞可寫的時候,一則不足為道的消息,也可以因為被「方力申」的名氣放大而足以填補一下版位,吸引一些讀者眼球。知名度有時就會帶來這樣的反效果。

    這句「名氣是最大的槓桿」並非預設台語,而是我因為方力申的描述而聯想到Naval Ravikant提到的三種槓桿,並衝口而出。Naval說財富不能靠「出售」時間獲得,必須利用槓桿效應放大回報:人力labour、資本capital或作品media。人力是最早出現的槓桿,農業社會就有了,地主靠僱用佃農增加產能;資本的槓桿效應在金融市場發揮得淋漓盡致;至於作品,則成為互聯網年代最值錢的槓桿,為無數軟件公司帶來一本萬利。Naval Ravikant沒提過名氣的槓桿效應,但在今時今日,名氣的槓桿效應已變得前所未有地「可見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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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和人力或資本一樣,名氣也是一種源遠流長的槓桿。一直以來商人就十分重視名氣、名譽對生意帶來的影響;自上世紀開始,廣告就把名人效應充分發揮在營銷上;到今天的網紅年代,名氣的槓桿更隨社交媒體上的追隨者數量而顯得更具體。我在自己的社交平台貼一張貓相,最多也不過吸引幾十個讚好;9GAG貼一張貓的meme圖,卻可落入成千上萬人的眼球,並帶來可觀的廣告收入。名氣的槓桿效果從未如此實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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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而在創科界,把名氣此槓桿運用得最揮灑自如的,我想到兩個人。一個是Elon Musk,他在Twitter上一個emoji就足以撼動BTC幣價,深明名氣為他帶來的無邊力量;另一人就是Theranos的Elizabeth Holmes:她不斷槓桿身邊的關係,一步步把官商巨賈收為己用,又藉《華爾街日報》、《Forbes》等知名媒體訪問,令子虛烏有的產品也能收割風投的巨額投資。論最懂槓桿名氣、化虛名為實利者,莫此為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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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Naval描述的三種致富槓桿:人力、資本、作品,分別只是槓桿效果的大小,最差不過是付出與回報一比一;但名氣這種槓桿,卻兼有正面及負面效果,最差的情況可以是血本無歸。方力申在對談中形容的「小事化大」就是一種負面槓桿;Elizabeth Holmes若不是把名氣槓桿到極致、吹爆巨大泡沫,她也不致賠上自己創辦的Theranos、惹來官司纏身。名氣是一種槓桿,一種既強大又危險的槓桿。

    註:相片取自方力申的臉書專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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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本文同日於《晴報》專欄「創業群俠傳」見刊

  • 小火花

    持續近兩年的疫情為生活帶來許多衝擊,其中最令我受不了的是「社交距離」。

    在防範疫情蔓延上,保持社交距離證實是一項有效的措施。但硬生生截斷面對面的交流,試圖以網上會議取而代之,卻違反人們愛好相見的天性。線上會議即使能滿足一些商務功能,但無法製造計劃以外的化學作用、一種只有通過見面才會隨機形成的火花。難怪疫情發生之前,我們每天都有數不清的研討會、交流會、午餐會、茶敘、酒會、晚宴⋯⋯在發生,千百年來這些社交場合豐富了我們的生活,滋潤了無數人際關係。

    經濟活動雖已大致復常,但許多被逼暫停的商務活動卻已變得面目全非。所以我決定從自己開始作出一點改變,為身邊的朋友製造一些「火花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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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我本來是個傳媒人,由財經報章的評論版走進一日千里的科網初創世界,正是因為一連串無法事先計算的巧合。剛剛踏進科網世界之初,我有幾個甚要好的朋友,他們都是創業者,做一些只有自己相信、而大部份外人不知就裏的事。那時數碼港科學園的創業氛圍不如今天、政府沒有培育初創的政策、市場更沒有多少風險投資者,一切全憑自己努力打拼。我雖然不是創業者,但意外地卻和他們十分投契(相信任何AI大數據都無法預測到這點),我們經常碰面、東拉西扯、談天說地,更因為這些第一身接觸,促成我寫了一系列關於他們的文章見報,和出版了一本叫《科網六子蕩寇誌》的書,把他們的故事帶到科網圈子以外。

    後來我到科技界的商會工作,更名正言順地以各種比賽、交流、研討會和下午茶的名義,為創業者互相介紹,搓合各種關係。人們以為我「好心」幫他們,那真是捉錯用神;我在和他們交流、聊天甚至辯論中,得到許多啟發。我看過的許多好書和文章,都是因為在對話中被提及而引起閱讀興趣的;深入有趣的對話也提供了不少寫作材料。我從這些知識的交流中得到很大的滿足感。

    可惜「社交距離」中止了這一切。雖然我們一度藉Clubhouse平台聚過幾次,但效果完全不是那回事,結果無以為繼。最近我和一些朋友談到想重新「搞局」,每次只三五人,尤其把互不認識、來自不同背景但卻有可能投契的介紹給對方,看看有什麼火花,他們十分支持!其中一位創業者告訴我,他曾被拉到一個不公開的小圈子中,成員全都是在亞太區做出一定成績的科技創業者,藉此平台䟗礪學習,沒想到那個小圈子由一個鬆散的臉書群組,經過十年時間,居然發展成一個投資機構,產生不少成功融資。這就是人際關係那無法預測的火花產生了作用。

    很高興世上有人和我持相近的想法,還做得如此成功,可堪借鏡。我希望拉攏的不止創業者,還有投資者和傳媒人,估計背景不同,話題更廣。執筆之時,已經約了三組朋友,除創業者外,還有音樂人、大機構的高管、雜誌的執編等,不知會產生怎樣的火花?對初創而言,多交朋友、互相學習與鞭策、製造隨機發生的小火花…助人也自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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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本文精簡版同日見刊於《晴報》專欄「創業群俠傳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