• Clubhouse爆紅之謎

    近日一個叫Clubhouse的社交平台,在香港的初創圈子如平地一聲雷般爆紅起來。出身矽谷的它非常「年輕」,2020年3月才面世、全球只有200萬個用家,但身價已達十億美元,成為此刻矽谷最炙手可熱的獨角獸。

    看到這裏,你迫不及待想加入吧。抱歉,和同樣在香港嶄露頭角的社交平台MeWe大相逕庭之處是,Clubhouse是手機上的應用程式,暫時只有iOS版本(即僅供iPhone用家享用),而且你必須得到現有用家透過電話號碼邀請才能「上會」,這還不止,每個用家一開始只有兩個邀請名額!物以罕為貴,這不僅製造虛榮感,還可以說是友情的考驗呢。

    (相關舊文:社交平台移民潮

    我某天早上一起床,就收到一位朋友發來的邀請碼(當時對它一頭霧水,對其「矜貴」更一無所知);如常打開Facebook,發現好幾個初創圈子的朋友都在上面談論Clubhouse,興高采烈地重溫前一晚的經歷;不久另一位好朋友來訊,問我要不要Clubhouse的邀請碼(如果我絲毫不感興趣,他就可以把那僅有的名額轉贈其他朋友)。我真的好奇了,問對方,這Clubhouse到底是啥玩意啊?好友傳來語音短訊,用開玩笑的口脗道:「未玩過真係好難解釋比你聽…有啲似Podcast…又好似偷聽人哋講嘢咁。」

    這真的激發起我所有的好奇心來,立即下載試用,發現介面設計十分簡單易用,一分鐘都不到就設定完畢,可以進入「房間」(room)「偷聽」別人的談話了。

    說「偷聽」恐怕有點抵譭,事實上它像一個研討會,或一個酒會,你可以隨意挑一個「房間」按進去,聽聽大家正在談論的話題,如果感興趣,還可以插嘴講幾句!當「研討會」或「酒會」結束,對話便隨相聚一併煙消雲散,不留一點痕跡,頗像我們現實中的偶遇。

    Clubhouse也不像其他社交平台般用文字或圖片作分享,它僅以語音交流,在這方面倒和Podcast或收音機相似些,而且因為加入了互動元素,更令人上癮。我有朋友說她前一天花了近7小時在Clubhouse上,另一位更誇張,達11個小時!而這並不罕見,不少用家都發現自己花在Clubhouse上的時間遠超想像

    雖然令人上癮,但Clubhouse倒不算浪費時間,因為人們大部份時間就像在聽收音機般,只偶而答話,完全可以同時兼顧其他事(比如一個朋友說他喜歡跑步時聽,有需要的話喘著氣插幾句嘴)。

    這樣一個新奇的社交平台能夠如野火燎原般瞬間爆紅,除本身具有特色外,當然還得到一點時勢造就:COVID-19。

    Clubhouse的兩位創辦人Paul Davison和Rohan Seth是好朋友,二人皆畢業自史丹福大學(年份不同),而且此前都有創業經驗,是矽谷初創圈子裏的人。Davison在2011至2016年創過另一個社交平台叫Highlight,它被Pinterest收購後已結束。去年年初二人成立新公司Alpha Exploration,由Davison擔任CEO,3月17日雙子正式在Clubhouse平台上登場,首批用家都是他們身邊的人:矽谷的創業家和投資者。

    此際疫症捲至,封城在即,人們常去的酒館、餐廳、咖啡廳等紛紛關門,矽谷創投中人驟然失去「吹水」的去處,Clubhouse的出現,及時填補了這個需要。人們呆在家裏無處可去,便在Clubhouse上面隨意拉幾個朋友到「房間」來聊天,「路過」的也可以加入搭訕,很快就熱鬧起來。由於Clubhouse用「會員制」只接受以邀請的方式加入,所以平台上可以說都是互相有關連的人,這樣大家很快就混熟了。據說Davison自己也常流連不同的「房間」,聆聽用戶、和他們交流。

    Clubhouse早期最重要的一位用家是矽谷「大神」Marc Andreessen,他身兼投資者和「推廣大使」兩重身份,不但吸引了許多創投老友一齊玩、造成名人效應,旗下風投Andreessen Horowitz還兩次入股,是令Clubhouse面世不足一年便極速晉身獨角獸的主要推手。而周一Tesla創辦人Elon Musk接受Clubhouse訪問,還把近日華爾街「散戶對決大鱷」的風眼主角Robinhood創辦人Vlad拉上台,不僅達到「花花轎子人抬人」的效果,還成功搶佔眼球、製造話題,把Clubhouse熱度再推高。

    據說Clubhouse第一位香港用家是位女生(@wongmjane),去年四月已上線,但因為它缺乏廣東話「頻道」,所以在本地一直不怎麼火;我一位朋友說他登記後足足等了兩個月,最近才得到上線的機會。在香港,Clubhouse是在一月的最後幾天才突然爆紅的,而且一下子增加許多廣東話「房間」,大家用起來便感覺親切得多。參考矽谷經驗,未來Clubhouse要在香港持續成長,還須得到一些「大神」的加持才行,最好是突破創投圈子、跨界別的大神。舉例,如果在Facebook上擁46萬粉絲的蕭叔叔開個教香港人講英語的房間、或近月轉戰Patreon的沈旭暉在Clubhouse上不定時出現分析國際形勢等,想必造成更大的哄動,說不定邀請名額還有炒賣價值呢。

    (相關舊文:無人不識蕭叔叔

    但問題是,大神們如蕭叔叔或沈旭暉,有什麼誘因要多經營一個社交平台呢?這個答案關乎解開Clubhouse營運模式之謎(目前它似乎無收入來源,主要靠融資),一定更值錢。

    相關報導:社交平台新貴Clubhouse攻港 風靡初創界 須邀請碼註冊(《信報》)

    參考文章:The Hot New Thing in Clubby Silicon Valley? An App Called Clubhouse (New York Times)

    The Latest Silicon Valley Unicorn, Clubhouse Raised $100Million And Also Raises Attention To The Importance Of Audio-Based Social Networking (Forbes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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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本文精簡版率先於《晴報》專欄「創業群俠傳」見報

  • 虛擬活動的優劣

    不久前我回到母校中文大學,為一年一度的「中大創業大賽」擔任決賽主持。

    這活動今年已經舉行到第四屆,是一連兩日「中大創業日」的重點項目,過去一直以傳統形式進行,今年因為疫情,「創業日」與「創業大賽」皆不得不滲入不少虛擬元素。例如「創業日」的公司展覽全部移師網上、面對面的互動被「聊天室」(chatroom)取代;至於「創業大賽」,雖然現場沒有觀眾,但所有參賽者包括我,都要到現場面對鏡頭進行即場錄播(live streaming;如圖),而評判則留在各自的辦公室或家中,以視像形式觀看參賽者的表現並提問。這是個典型的「混合式」(hybrid)節目製作。

    事前我從社交媒體上,看到有人對這種活動模式頗不以為然,指是硬生生把一些項目虛擬化,效果不佳。今年以來我已(無奈地)參與了多場類似的活動,這個尖銳的批評給我一個思考的契機。

    首先我認為沒有一種網上交流,可完全取代面對面的互動,因為人天生喜歡有溫度的接觸。但經過一場全球大瘟疫的洗禮後,我相信無論對策劃人或參加者而言,「會議加展覽」之類的活動,都將無法回到的傳統模式上去。

    對策劃人來說,舉行一場虛擬活動或混合式活動所費的功夫,肯定比現場活動複雜多倍。以我參加的「中大創業大賽」為例,因為評判和參賽者身處的空間不同,為使觀眾看得流暢,必須有技術人員,令出街的兩組鏡頭無縫地交接(若現場有遠鏡和近鏡的話,那要交接的鏡頭就更多),這已是近乎電視節目製作的要求了。我參加過的另一場混合式活動,短短不到一小時的五人小組討論,負責錄攝與控制鏡頭的工作人員多達七人,可想而知對技術要求之高。除此之外,虛擬或混合式活動的時間掌握必須更精準、事前需要錄製短片或簡介等,令準備功夫大增。對許多傳統的活動製作公司來說,這已是不容易跨過去的門檻。

    但它也有好處:由於沒有空間限制,講者或活動若有吸引力,策劃人可以售賣更多門票,甚至把票賣到其他地區去,增加收入。此外,它可供出售的廣告空間或形式也更多。

    對參加者而言,一如「遙距辦公」,虛擬活動大大減輕到現場參加活動的舟車勞頓,節省交通費和時間,而且向演講者提問也更方便,只要鍵入問題就可以了,不必在現場眾目睽睽下發言。今年以來我已參加過多場不同種類的視像活動,覺得它幾乎可完全取代傳統的演講會。但也一如「遙距辦公」,暫時我看不到任何形式的網上聊天室功能,可以取代茶水間的閒聊,或瀏覽參展攤位的互動。不少正在遙距辦公的的大機構員工,心思思想回辦公室工作,原因就是渴望更多真實的社交接觸。

    我相信未來的「會議加展覽」活動策劃,將為「現場」和「網上」觀眾提供兩種不同的體驗。首先演講會將無可避免地必須提供直播或視像錄播,方便已經習慣了視像會議、不想親臨現場的觀眾;但展覽會或交流之類的互動,若疫情受控、無社交距離限制,反而可以成為吸引參與者到現場的誘因,因為沒有一種網上功能可以模擬出這種即興的交流,策劃人亦可避免被批評勉強把不適當的項目虛擬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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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本文精簡版於《晴報》專欄「創業群俠傳」率先見報

  • 想做的事就去做

    疫情持續,商人們盼了好久才出現的市面榮景,一瞬即逝。在大機構上班的僱員還好,只要企業沒裁員計劃,職位與薪酬也許保得住,還能再嚐WFH的好處;但自僱與做小生意的就沒那麼幸運了,即使還撐得下去,但市道疲弱、生意難做,實在一籌莫展。

    對那些暫無生活壓力,卻因「社交距離」而望天打卦的朋友來說,反正無事可為,不如趁這空檔,思考自己想過怎樣的人生。這是受到大前研一的舊書《想做的事就去做!》所啟發。

    出版這本書的時候(2001年),大前58歲,已從管理顧問公司麥肯鍚退休,並曾參加東京都知事選舉但落敗。然而他沒有閒起來,爽快告別上一個階段後,繼續帶著旺盛的好奇心和對生命的熱情積極生活。有一段時間,他聆聽超過1600名上班族的諮詢,發現日本許多卅多至五十歲的人十分迷失,既無向上的動力,又欠缺自信,卻為了還房貸之類的生活所需,無可奈何繼續工作,像行屍走肉般只想「捱」到退休,然後才做想做的事。

    大前警愓這些人,世上沒有「以後」才做的事,想做的事要立即行動,因為「現在覺得快樂的事,上了年紀以後不一定覺得快樂」。他舉了SONY創辦人盛田昭夫的故事做例子:

    當年大前曾和盛田昭夫約好,次年三月去奧地利的超豪華酒店Hotel Almhof Schneider渡假,到那「最棒的地方滑雪」。預約辦好了,大前十分期待,但盛田卻在出發前改變計劃,說要代表日本一個商會出訪意大利,「以後再去吧」。大前認為那個訪問團根本是可有可無的應酬,不值得為之取消滑雪之旅,但更遺憾的是,盛田不久打網球後昏倒、接著去世,沒機會「以後再去」了。

    類似的人生遺憾還有很多,你可能從朋友家人口中聽過,如果你躬身自省,相信也有不少。大前勸人以此為鑑,一定要順從自己的熱情,有想做的事時,再忙碌也要做。他又寫道,決定做要做的事,即使受挫也不後悔:「每當我遇到死路,總是像按掉電腦的AC鍵一樣,一鼓作氣清除一切,重新起步。」他認為只要每次重來都按自己的想法行事,即使走了彎路也無憾。

    在這本書裏,大前記錄了他遊歷世界的見聞,從壯觀的伊瓜蘇瀑布到稀奇的冰島,甚至羅列了十多個「候選」的「臨終之地」。我宅在家中翻閱此書,隨他的筆觸神遊處處,覺得還有許多想體驗的生活,和想去的地方。你也一樣,面對疫症、封城、市道蕭條…生意也許很難做下去,但只要有勇氣「按下重來」,利用這個「無所事事」的機會思考自己想過怎樣的人生,下一段路也許更風光明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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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本文率先於《晴報》專欄「創業群俠傳」見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