• 最怕新加坡謙虛

    星港之爭不是新話題,但拼到「出哂面」確實少見。先是新加坡的金融科技節突然提前,刻意與香港的金融科技周撞期,搶客意圖明顯;然後是渣打馬拉松剛宣佈取消香港賽事的次天,就傳出「回歸」新加坡舉行的消息(後補:其後再傳出消息,渣打馬拉松明年二月於香港復辦)。新加坡步步進逼毫不客氣,香港官員還未就金融論壇解畫完畢,又要為搞不成渣打馬拉松澄清,窘態畢露。

    嚴格的檢疫措施一天不放鬆,香港復常無期,「盛事之都」如何解困?新加坡的得勢不饒人,可能是香港的一線生機。

    我認識的一家初創去年參加了香港的金融科技周,今年打算捲土重來。我問他新加坡同期也在舉行金融科技節,二選一是否有點為難?這家初創的CEO回答說一點也不,因為他根本沒想過去新加坡。

    這答案有點始料不及,我好奇追問,對方向我解釋道,他們曾經參加過新加坡的同類活動,感到主辦機構作風十分傲慢,而且前線人員的辦事效率和能力,也不能和香港的相提並論。他舉例道,疫下部份展覽活動移師網上舉行,可是直到展期結束,該網站仍不能顯示其公司訊息,教他感覺不是味兒。相反香港的虛擬展覽則體驗流暢,而且宣傳和推廣等配套服務也做得很到位。

    這家初創的經驗可能只是個別例子,不宜以偏概全,但在形勢一面倒不利香港的情況下,這個非典型例子卻令我有另一番領悟:香港或有「不可勝在己,可勝在敵」的機會。

    假設兩家毗鄰餐廳在競爭,實力旗鼓相當,其中一家因為裝修暫停營業,另一家自然加倍旺場。但問題是,如果這家餐廳因為對手暫時離場而鬆懈,食物水準和服務有所不足,待另一家裝修完畢,食客有比較之下就未必再光顧了。那家要裝修的餐廳若最終在競爭中勝出,不是因為自己做對了什麼,而是因為對手做得不夠好,客人搶過來後也無法留得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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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香港官員在檢疫政策上既然無能為力,唯有默默祈求:節節勝利的新加坡千萬別謙虛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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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本文同日見刊於《晴報》專欄「創業群俠傳」

  • 本土方案融資難

    「眼下我們已成功和園區內20家企業簽約,目標是在一年內,把客戶數量倍增至50家。請相信我們的潛力,向我們注資吧!」

    一位風投向我們覆述他最近見一家初創的經歷,惹得大家忍俊不禁。一家初創以整個本地市場為目標,規模尚且太小難以打動投資者,僅以一個園區為目標的,那簡直是浪費人家時間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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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這位風投經驗豐富,有數家市值達「獨角獸」級數的本地初創,在早期已是他的囊中物;再加上其他海外市場的投資,他的戰績可謂相當不錯。可是他慨嘆,感覺上隨香港的初創數目迭創高峰,優秀的項目反而買少見少。團隊的方案似曾相識不在話下,更大問題是他們的視野太狹窄,完全沒有「征服世界」的野心或器量。市場太小、方案太本土的項目,很難滿足投資者的胃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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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誕生於香港的成功初創之所以這麼稀缺,一個主要原因,是團隊的視野被本地市場所限,其產品缺乏越越本土的發展空間。如果本土市場足夠大,如美國或內地,那產品成功的話,情況還好些。但像香港這種本地市場規模太小的,過了一關起碼還要再過一關,把產品擴展至其他地區,才能給予投資者足夠的想像空間,並以真金白銀來背書。可惜很多團隊就是沒這種恢宏的視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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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話雖如此,但若一個團隊堅持以做好本地市場為目標、提供一種只有香港人有需要的產品,也不必刻意違背初心,把產品「扭」到滿足投資者為止,就別去找風投融資吧。風投的胃口是百倍、千倍回報,如果你的方案根本沒這樣巨大的市場潛質,向風投融資,完全是錯配。此類企業的出路,通常是在成為本地市場數一數二的產品、每年賺取穩定回報後,將之售予跨國集團,併入其版圖中。這種企業與那種要利用融資來加速擴展市場的初創,走的是完全不一樣的路,不必以同一套路來發展。

    (相關舊文:本土創業家

    以一開始提到的那家初創為例,他們既已在園區中找到20個客戶,應以這些收入為基礎,逐步開拓,直到把所有潛在顧客都簽下來,屆時說不定每年已有不錯回報,自給自足可以分紅了,根本沒有出售自己股份給風投的必要。

    創業和求職一樣,都要找適合自己的路。把一家公司做得小而美並無問題,不必眼紅人家融資成功、衝出香港,人家自有人家的代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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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本文同日見刊於《晴報》專欄「創業群俠傳」

  • 不信權威的世代

    六月我大部份時間不在香港。回來後與朋友討論、翻看傳媒報導與分析等,想多了解這個月因反對修訂《逃犯條例》而觸發的連串社會運動。

    6月9日和16日兩場過百萬人參與的遊行、12日發生在金鐘的警民衝突、17日的佔領政總、21日的包圍警總等,這些抗爭有兩大鮮明特點:一,參與者以年輕人為主;二,參與者高度採用通訊軟件Telegram和討論區「連登」,對科技運用得心應手。

    中文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院長李立峯與其他學者,多次在現場作民調。他6月29日於北角保壘街Brew Note咖啡店舉行的「文化沙龍」上,就「無大台 理解抗爭新世代」為題演講,分享部份民調結果。我以下引述蕭雲在其臉書上紀錄的數字:

    在 9/6(遊行),22 歲或以下的年輕人佔 26.3%;30 歲或以下的年輕人佔 44.5%。

    在 16/6(遊行),22 歲或以下的年輕人佔 30.8%;30 歲或以下的年輕人佔 57.1%。

    在 17/6(佔領政總),22 歲或以下的年輕人佔 49.1%;30 歲或以下的年輕人佔 81.4%。

    在 21/6(包圍警總),22 歲或以下的年輕人佔 63.9%;30 歲或以下的年輕人佔 91.7%。

    兩場遊行中,卅歲或以下的年輕人佔一半左右;到包圍政總和警總時,他們是抗爭的中堅,佔八至九成。

    年輕的抗爭者利用Telegram和「連登」收發訊息和動員,令這些運動前所未有地「去中心化」,即沒有明顯的領導或代表,而每個人都有份參與和推進運動。李立峯稱之為「無大台」,有評論形容這是「Be water」(上善若水)。這種非常靈活的抗爭形態令參與者的投入度更高,而執法者則難以對他們「一網成擒」。

    從管治者的角度看,這些憤怒的抗爭者令人很頭痛,因為他們不服從權威,難以駕馭;但從另一角度看,年輕人們只要受熱情驅使,可以成為社會推陳出新的強大動力,非不得已,才上街抗爭。管治者們能好好聆聽年輕人的心聲、社會能給他們希望與機會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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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本文精簡版同日見報:《晴報》專欄「創業群俠傳」